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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薄新诗爱旧诗

编辑:redcloud 2012-11-28 10:57:54

    有些爱写新诗的人,看不起旧诗,认为旧体诗词“格律严森,老气横秋”,不便于反映沸腾的新生活,因而不屑一顾。有些写旧体诗词的人则鄙薄新诗,认为新诗“散漫繁冗,没有诗味”,给他百块大洋也不愿读。我以为这里边存在着某些误解。其实,每种文学样式都有其优长,自然也不免有其短处(局限)。如果辩证地看,某些“短处”,在高手笔下也会化为优长。比如旧体诗的“格律森严”就会酿成“音韵铿锵”和“高度凝炼”。新诗的“散漫繁冗”,运用得好,也将变为“自由灵活”,转动“广角镜头”,反映丰富多彩的现代生活,表现波涌浪翻的诗的激情。因此,写新诗的人和写旧诗的人,都应扬长避短,并很好吸取对方的优势,这样取长补短,就很有可能写出内涵深厚且极富诗味的佳作,这对繁荣中华诗词、推进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非常有益的。作为诗歌鉴赏者,我的态度是:只要具有较高美学品位,旧诗新诗我都读,不薄新诗爱旧诗。空说无凭,现各举一首与诸君共赏。先看桑恒昌的《打蚊子》:

    一掌/把蚊子浮雕在墙上/正法之后/用我的血/写它的罪状。

    在日常生活中,一掌在墙上打死一只蚊子,墙上涂着血污,实在肮脏难看,可诗人笔下却写得这么美,巧用象征,凝炼深刻:“浮雕”一词,出以借喻,且名词动化,新颖别致,形象生动,很美;但实质上则是宣判“蚊子”的死罪,把这个“罪人”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就是美学上的“以美写丑”。“正法”,“罪状”是法律用语,这就给“打蚊子”这种平凡的生活锁事,注入了深刻的人文内涵,拓宽了读者联想和想象的空间。一个“血”字,更令人联想到现实生活中那形形色色的“吸血鬼”和“害人虫”,词语的“能指”向“所指”极度飞跃,实现了诗歌语言“超语义性”的审美功能。总之,诗虽短小,但内涵深广。所谓“称名也小,取类也大”。(刘勰《文心雕龙·比兴》)。这哪里只是写“打蚊子”,分明是“惩恶扬善”政治斗争的一种巧妙暗示,彰显的是人间一种浩然正气,奏响的是“正义压倒邪恶”、“美战胜丑”这样一支庄严肃穆的战歌。这样的诗,“骤读之如在耳目之前,久诵之而得隽永之趣”,给人以丰富的美学享受。朋友,在这样的新诗中,你还能寻到“散漫繁冗”的影子吗?

   我们再欣赏一首旧体诗词《江城子·垂钓乐》:

    “双休日也好匆忙,约同窗,奔池塘。简载轻车,三五自成行。摩托飞飙歌忽起,疯老汉,后生郎。甩竿抛饵急开张,线儿长,酒糠香。岸柳山花,无处不春芳。待到黄昏评战果,青鲫鲤,满提囊。”

    “垂钓”在中国古代诗词中是个常见的传统题材,所塑造的“渔父”形象,几乎都是些高雅、飘逸之士,他们寄情山水,忘怀得失。且看:“渺渺烟波一叶舟,西风木落五湖秋。盟鸥鹭,傲王侯,管甚鲈鱼不上钩。”(赵孟頫:《渔父词》)究其实,写“垂钓”的作者大都是一些仕途多舛的失意文人,他们意在表达对现实的不满和失望,表面闲适、清高,骨子里透出的却是悲凉、沉痛。今人安南这首《江城子·垂钓乐》,则与这类作品大异其趣,于传统的题材中表现出全新的格调:它不是面壁虚构出来的“泡沫”,而是从生活的原野上采撷的带露的鲜花。它没有氤氲着隐逸者的道骨仙风,却饱和着新生活的原汁原味,是一篇贴近实际、贴近生活的好作品。它通过双休日“三五同窗奔池塘”的垂钓活动,生动地反映了当前快节奏生活中的“一张一弛”和“张中之弛”。读后,令人精神上受到鼓舞,艺术上获得满足。

    这首词艺术形式上值得注意的有两点。首先是语言的通俗、鲜活、口语化而又含藏丰厚。请看词的开头:“双休日也好匆忙,约同窗,奔池塘。”明白如话,老妪能解,并且开宗明义就点明题旨——垂钓。其中“匆忙”一词颇耐玩索。双休日是休闲日,且又是垂钓这样的赏心乐事,何来“匆忙”?不错,休闲垂钓自应悠着点儿,然而经过改革开放30年快节奏熏陶的现代人,心灵深处早已深深地烙印着“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哲理箴言,因而遇事雷厉风行,讲究速度。你看“奔池塘”、“急开张”、“摩托飞飙”,其中“奔”、“急”、“飙”等字眼就透出了此中消息,让人感受到一种烈火狂飙的个性风采和“千帆竞发、万马奔腾”的时代精神。寻常语言中包孕丰厚内涵词浅意深,言近旨远,这正是诗歌语言瞩目的审美特征。综上可知:“匆忙”的“忙”与“垂钓乐”的“乐”,辩证地组成“忙而乐”,乃此词之“眼”,为全篇精神命脉之所系,鉴赏时决不可忽略。又如“摩托飞飙歌忽起,疯老汉,后生郎”,这又是何等传神的一笔!“疯老汉”竟然一下变成了“后生郎”,因而忘情地歌唱,这就唱出了心底的欢欣,唱出了日子的红火,是一曲动人心弦的新生活的赞歌。吟诵之间,似乎感到从字面迸发出了豪迈的歌声和惬意的笑靥,正所谓“谈欢则字与笑并”(《文心雕龙·夸饰》)。用抒情的笔调叙事,即前人说的“带情韵以行”(沈德潜《说诗晬语》),手法是高明的。结尾“待到黄昏评战果,青鲫鲤,满提囊。”既通俗,又简劲,写出了“战斗”结束后胜利的豪情和丰收的喜悦,字里行间似乎映现出垂约者踌躇满志的神情。“垂钓”自是一种高雅的精神享受,但沉甸甸的收获更带来精神上的愉悦与轻松,现代人不需要“管甚鲈鱼不上钩”那种矫情的“清高”与“超脱”。

    其次是“再现”与“表现”的完美结合。比较文学认为:中西诗歌的审美取向是不尽相同的。西方诗歌偏重模仿、写实,属于“再现论”;中国诗歌则偏重于抒情、言志,属于“表现论”。然而,此说却不宜绝对化,窃以为再现、表现好比鸟的双翼,相互协调配合,鸟儿才能高飞远翔。“再现”为“实”,“表现”为“虚”,虚实结合,方能孕育出优美诗篇。《江城子·垂钓乐》就是这样,它侧重“再现”——如实而细腻地描写了一天垂钓活动的全过程,但它并未忘记“表现”的功能——明快的语言,轻松的节奏,营造出热烈的气氛,把个“垂钓乐”的“乐”字表现得神完气足,酣畅淋漓。“岸柳山花无处不春芳”,虽系只言片语,作用不容忽视。它既是景语(再现),亦复为情语(表现),于全篇浓密的叙事结构中增添了一定的抒情色彩和丰富的美学内涵。总之,全词“再现”中渗透着“表现”,把个寻常的垂钓的活动写得灵光四射、诗意盎然。朋友,面对这样的旧体诗词,还好意思说它“老气横秋”吗?(张国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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