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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怀初:岳母娘

编辑:redcloud 2016-09-18 00:00:00
      三十年前的腊月二十七,单位春节放假后,我随女朋友坐班车一路颠簸到一个叫茄通的地方,由她妹妹迎接,引到她家里,跟着她叫一声 “娘”,老妇人“哎”的一声回应,我这个汉族小伙从此便多了一位土家族亲人。这个人就是现在的岳母。岳母经过简单的审视后很快就认了这个女婿。从此,这一声“娘”一直叫了三十年。女朋友顺理成章变成了老婆。
     ( 二)
      当岳母六十岁时,我们有了儿子,她添了外孙,因为我们要上班,家里经济条件差,请不起保姆,她将家里简单处理后就来城里开始带外孙。为孩子浆洗,准备饭菜,一做就是两年,直到我自己的母亲接手她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人虽然回去了,但多了一份牵挂。既牵挂我们,更挂牵她的宝贝外孙。从此,只要是我和儿子的生日,她都会背一只鸡来城里看我们。近几年,身体差了,走路困难了,也要叫上他的儿子,我的舅子,送她来城里为我们过生日。
      ( 三)
      岳母烧得一手好菜。她一直在那有几十年历史的木屋的火坑里煮鼎锅饭,在撑架上架上铁锅,烧出一桌子好菜。她烧菜讲究方法,一律用井水,用自产的茶油。虽然后来有了自来水,也从不用自来水做饭炒菜。印象深刻的是做鸡。家里的自养的土鸡,除胡椒外,其它佐料一律不放。几十年了,我到许多地方许多餐馆饭店吃过许多鸡,但那一份香,那一份醇,总赶不上岳母的厨艺。她腌制的酸菜,不管是糯米酸菜,还是大头菜酸菜,也都别有风味,至今只要回味起来仍感到津津有味。有时我向她要一些带回来,舅子妻子都觉得好笑。因为他们认为酸菜实在不是上档次的东西。
上世纪九十年代,当年我还在学校教书当老师时,年年暑假都要到乡下帮岳父做农活。农活其实也简单,就是夏天天晴趁着大太阳,上午十点至十一点在制杂交水稻种子的田里用竹篙将父本的水稻雄花粉一竿竿扫到母本的水稻雌花上。时间性很强,大约一小时左右。其余时间不是下河洗澡摸鱼就是打牌。岳父每天早起到屠夫家里守着将猪里脊肉、猪肝、粉肠称回家,由岳母烧出一锅美味。粉肠是小肠的一部分,是猪食转化猪肉过程中的精华。当地习俗将粉不清洗掉,与肠一同炒。我不太敢吃,但吃起来,确实别有味道。这道菜可能还只有这个地方有。为了改善伙食,岳母有时还专程到王村赶场买上一只鸭子,做仔姜鸭。其实岳母本人是不吃鸭子的,甚至连鱼、羊肉、牛肉等腥味都不吃。岳母家开饭,经常是围着火坑一周,菜或者煮在锅里,或者在锅子上盖上盖子,用大碗盛了放在锅盖上。每到开饭时候,都要大呼小唤,将家里儿子、媳妇、孙子、重孙一起叫过来,围上一大圈。只要有人路过,也不放过,都要邀请来,一起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岳母家是房房相连的寨子,有别我老家单独一户人占一个地方的习惯。家族人多,经常有侄儿侄女们端着饭碗主动串门赶菜。
     (四)
      岳母是个吃得起苦的人。听说她出生于永顺保坪,小时候家里贫穷,十来岁就失了父母成了孤儿,做童养媳有了第一桩婚姻,常遭婆家打骂虐待,吃不饱饭,后来逃婚随人贩子跑到茄通,以三百斤桐油卖到田家,与现在的岳父成了亲。待原婆家上门讨要人已经是解放后新社会了。新的婚姻被新社会确认。她十分满意现在的家庭,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将六个孩子拉扯成人,将公婆养老送终。虽然没读过书不识字,但经常讲她吃苦的往事,告诉大家一些朴实的道理。岳母十分好强,有着不服输的劲头。十年前岳父去世了,她坚持独立生活。虽然,孩子们孝顺,儿孙满堂,重孙绕膝,但她尽量不麻烦大家。自己到山上捡柴,自己提水做饭。直到去年实在动不起来了才到儿子家里搭伙食。
     ( 五)
      岳母现在八十七岁了,是个高寿的人。其实她的身体基础并不太好,一直胃不好,牙也全部掉了,但她一直坚持劳动,到去年为止,一直生活自理。心底善良,待人和气。遇到邻里乡亲有难事主动提供帮助。家里十多个儿孙来到世上,满月前的浆洗,都少不了她。孩子们对她也很孝顺。岳母待我也如她亲生的孩子一样,当然,我也待她如我自己的母亲一样。2014年6月我因病住院,她得知后着急的不得了,从乡下带着儿子孙子一大家包车到州医院看我。当时恰逢单位领导带队探望我。有人还问这是你自己妈妈吗?2008年7月,这年她七十九岁,我将她和母亲一起送到北京游玩。她第一次上北京,第一次坐上飞机,高兴得像个孩子。我的儿子,她的外孙,参加工作后有了自己的收入,也给外婆买棉衣,送拐杖,平时只要碰到都要送些零用钱。只要生病了,妻子都要安排治疗。这几年岳母年岁更大身体状况也差了,我和妻子周末、节假日只要有空都会驱车到乡下看望她。
     (六)
      岳母是和善的,岳母是幸福的,繁衍下来的大家庭已有四十六位成员,但我们都希望岳母活得更长久,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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